柬埔寨地雷村：駭人骷顱標誌

【中央社柬埔寨波貝23日電】中午放學，穿著白色上衣、褲腳沾著紅泥的小學生，在泥地裡跋涉，每走1步，就得費力地將穿著拖鞋的腳從泥中拔起，雨季，都巴薩村的孩子每天都要辛苦地花1、2小時走路上下學。遠遠望見1支支紅色路標，走到跟前，卻見到紅色牌子上頭畫著駭人的白色骷顱頭，原來，柬埔寨地雷村到了！

大雨過後，波貝的天空特別清朗，太陽一露臉卻是滿身散不去的溼氣，悶熱到讓人不由得想起「瘴癘之氣」4字。位於柬埔寨西北與泰柬邊境的波貝一帶原是叢林，因為濫伐，四周顯得遼闊，沿著泥路走向連著天空的那一端，觸目可見畫著白色骷顱頭的紅色牌子，而幼童就在骷顱標誌旁玩耍。

都巴薩村是外人通稱「地雷村」的1個村落，如果不是骷顱頭圖案太嚇人，在普遍貧窮的柬埔寨前行，大概以為只是到了柬埔寨1個貧民村。

都巴薩村茅草屋與骷顱頭標誌交錯，期待和平共存。因為窮，買不起土地，明知是地雷區，貧民還是1戶又1戶移入。問居民附近有地雷嗎？居民指了指屋後回答，超過水井那塊草地別踏過去，因為沒人走過，還不知道有沒有地雷。

除了等待國際地雷組織掃雷，這就是村民檢驗哪裡有地雷的方法─有人走過去，沒事，應該是安全的。因此，即使停戰10餘年，至今仍不時傳來轟地1響爆炸聲，又有村民為了生計進入險地伐木、耕種，誤觸地雷。

48歲，看來卻像60多歲老婦人的冉葉是中華民國知風草文教服務協會捐助輪椅個案，為了確保輪椅不被其他人捷足先登，冉葉的大兒子大清早就到廟旁等待忙著發救濟物資的知風草社工。

當知風草協會秘書長楊蔚齡和社工劉淑菁到她家時，2歲大的小兒子在一旁玩耍，打零工的丈夫無聊地倚著柱子發呆。2003年12月，冉葉和家人、鄰居一起去伐木，那條路以前也有人走過，冉葉經過時卻爆炸了，當時她正懷著身孕4個月，雙腿膝蓋以下截肢，母性支持她撐下去，強忍著痛生下的孩子，就是在她身旁玩耍的小兒子。

地雷村村民說，下雨後地雷會隨著鬆軟的泥地移動，誰也不能確定那一塊地安全。
即使是國際地雷組織掃雷，也要由人拿著探測器走1步、掃1塊，這種高危險工作，通常還是柬埔寨村民擔任。

住都巴薩村的耶龍在半年多前幫國際組織掃雷，1個雨天後，踩到地雷，左腳截肢，肚子上滿是傷疤，國際組織將他送到波貝附近最大的醫院，付了所有醫藥費。但受傷後耶龍沒有工作，沒錢買輪椅，5名孩子的生活費就全靠媽媽到邊境打零工。

這麼1塊飽受戰火摧殘的地區，有時好不容易有1塊完成掃雷的淨土，本來應該讓地雷區村民移入，實際上，卻是被有錢有勢者買下擺著，準備炒地皮，於是貧民還是只能在未掃雷區，繼續與地雷為伍。

1993年內戰末期就進入柬埔寨，楊蔚齡談到戰亂的柬埔寨，她搖頭歎息，「這個派系打那個派系，結果都是打到自己人」；談到今天的柬埔寨，她眼神悠悠看著遠方說，人民打仗打怕了，人謀不臧，「戰爭的後遺症比戰爭更可怕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