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王燕丁
「聽點兒什麼?」一上車兒子照例問。 「就《四季》吧。」我知道兒子昨天從Apple Store下載了「老柴」的這組鋼琴套曲,是朗朗剛剛在巴黎錄的。自從他一小開始學琴,開車聽古典音樂已經成為家裡的一個傳統。以前是我問他,現在輪到他問我。 耳邊響起〈船歌〉熟悉、優美的旋律。一點兒都不奇怪他跳過了一月的〈在爐旁〉、二月的〈狂歡節〉、三月的〈雲雀之歌〉……直奔六月的〈船歌〉。我潛意識裡也期望他這樣做。誰會不呢?沐浴在音樂和深秋溫暖的陽光裡,心也一下子變得一樣多彩、柔和。窗外碧藍的天空清澈、透明,如孩子的眼睛,路旁日漸凋零的楓樹在藍色的背景下有一種雕塑般的美麗,滿地五彩的落葉上斑駁的樹影彷彿是秋天的精靈……。 柴可夫斯基在寫這首〈船歌〉的時候,心中也一定看見水中跳動的陽光吧?「走到岸邊——那裡的波浪啊,將湧來親吻你的雙腳,神祕而憂鬱的星辰,將在我們頭上閃耀……」聖彼得堡音樂雜誌的編輯為她配上的是阿.普列謝耶夫的詩句。可能是傍晚,也可能是午後,誰在乎呢?重要的是迷人的六月天裡,赤腳在水邊徜徉、讓浪花把挽起的褲腳、裙角打濕的那份愜意。這首鋼琴曲帶有濃郁民族風情,輕柔而多采的旋律自始至終散發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,一份難以割捨的對大自然、對俄羅斯的摯愛和依戀。這份詩情畫意有時候讓我想起莫内的〈塞納河畔〉、〈蛙塘〉或者〈蒙梭公園〉。可能是因為同樣明亮、溫暖的色彩,跳動的光與影,以及平和樸實的生活畫面所流露出的那份恬靜。來自大自然和生活的歌總能激發出人們深藏在心中的詩情,無論是藝術家的還是普通人的。只是藝術家更敏銳更富於創造性,往往使這份美得到昇華,富有靈魂。 這首〈船歌〉是柴可夫斯基為六月寫的,也是整組作品中最著名、最膾炙人口的一首。在我心裡它說的不僅是六月,還是美麗的四季。四季的變化總能在我心裡掀起陣陣波瀾,那是大自然最動人的部分。閉上眼睛,我看到的不僅是六月柔美的水波,還有五月天繽紛的落英、深秋無邊的落木,或者二月裡紛紛揚揚的大雪,忘不了田壯壯的《狼災記》中漫天大雪的畫面,喜歡那份洋洋灑灑的感覺,寂靜中,彷彿聽到上帝在歌唱。 (寄自加拿大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