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危險探戈 中國勿誤讀美國策略

美國國防部長卡特(Ash Carter)日前臨時取消訪問中國的計畫，卻於15日高調登上南海海域巡航中的航母「史坦尼斯號」(USS Stennis)。同一天，中國軍方證實，解放軍第二號人物、中央軍委副主席范長龍日前視察南沙島礁(據信包括永暑礁)，慰問駐守的官兵和建設工人。媒體解讀中國欲藉此表達「不惜一戰」決心。美中在南海對壘看似劍拔弩張，但仍在可控範圍，欲防止這場「危險探戈」進一步升級，彼此不誤讀對方意圖尤其重要。

范長龍是僅次於軍委主席習近平的人物，他搶先於卡特一步視察南沙，用意在對美菲在南海聯合巡航，和卡特登上「史坦尼斯號」航母作政治反制。由於解放軍1983年才有能力派遣遠航編隊首次抵達南沙，從冷戰結束到2012年，中國在南沙的常態化大規模軍事存在幾乎為零。直至去年夏天，解放軍才在南沙群島由大陸占領的七個島礁實現駐軍，范長龍作為中共主政以來前往南沙視察的最高級別領導人，這趟行程也是對中國在南海管控力的驗收，或是對中國海軍實力的閱兵。有分析認為，范長龍巡南海，在為習近平下一步親赴南海宣示主權作鋪墊。

卡特在大批媒體見證下登上航母，在南海爭議海域巡航，並發表針對性明顯的講話，由於是在宣布取消北京訪問之後，欲讓北京尷尬的外交用意很明顯。卡特2015年11月訪問馬來西亞時，也曾登上在南海的「羅斯福號」(USS Roosevelt)航母，但當時中國只是提出抗議。這次中國破天荒派出高級別官員視察南海島礁，正如中國軍方匿名人士指出「絕非偶然」。

去年迄今，美國在南海動作不斷，從軍演、巡航、進入靠近爭議島礁12浬海域，包括派遣導彈驅逐艦、出動航母戰鬥群，從獨自巡航到與聯合其他國家巡航，一步步升級，用意都在反制中國規模浩大的填海造陸行動。然而，美國的行動不僅未能阻止中國對島礁的建設進度，反而刺激北京加快島礁部署防空雷達、導彈和殲11戰機，華府的挫折感可想而知。

經過一年多較量，目前中國軍方對南海局勢的判斷似很樂觀：一，認為白宮和美國軍方針對南海問題意見相左，軍方鷹派的主張一直遭白宮壓制，白宮甚至為此下達「封口令」。二，認為美中由於經濟水乳交融，美國懼怕與中國輕啟戰端，因此美國迄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政治姿態，不會真的出重手。中國軍方鷹派人物甚至認為美國是「膽小鬼」，還挑釁說：「美方敢炸掉中國在南沙部署的一切設施嗎？」三，認為隨著時間推移，形勢將對中國越來越有利，中國在南海可拋卻此前多年的種種顧忌，可更大膽地出招。

然而，這樣判斷是不是過於樂觀？事實上，美方自信軍事實力遠遠超越中國，中國在南沙擴建幾個島礁對美國的威脅並不大，兩國一旦發生衝突，美方可輕易把島礁摧毀。而去年以來美國艦、機在南海巡航多達700多次，中國均無力干涉、阻止，只是保持克制地跟蹤。因此美國在巡航時也刻意盡量不過於刺激中國，例如避免採取開啟火控雷達等有敵意的動作等。

仔細分析，美國在南海爭議水域爭奪太平洋主導地位，想要爭奪的並非一時的短長，而是遊戲規則制定和話語主導權，因此，美國更看重動員各國參與，把中國「孤立化」，以及讓中國在國際化框架下被拷問。事實上，這一目的美國已基本達成，七國集團(G7)外長會議剛在日本發表有關南海問題的聲明，越來越多東協國家從過去的中立立場，轉向贊同美國主張，都符合「得道多助，失道寡助」的中國古訓。

而海牙國際仲裁法庭即將宣布有關南海主權爭議的裁決，預料更將讓北京陷入國際輿論漩渦。中國對這一裁決愈排拒，就愈加深世界各國對中國「國強必霸」的印象，愈對中國「和平崛起」不利；中國推動的「一帶一路」戰略帶來的衝擊，也就被美國輕易化解。

中國的一些鷹派人士把南海博弈，看成是美中測試彼此膽量的「勇敢者的遊戲」，甚至把歐巴馬總統從美中關係大局著想所持的克制和善意態度，以及對軍方的約束，都看作是「外強中乾」、「未戰先敗」。美國也有人持同樣觀點。但這種判斷其實是一種誤讀。其實歐巴馬更多從全球戰略角度考慮問題，若中國認為在歐巴馬成「跛鴨總統」期間，可趁機為所欲為，就可能鑄成大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