雕琢紐約的建師：史丹福‧懷特 ■孫愷愉

十九世紀末的紐約是建築師的天堂，富豪們需要大宅院、學校和圖書館，而辦公樓、火車站、娛樂中心也都需要更新，展現片美國「鍍金時代」（Gilded Age, 1870-1900）的輝煌。這為設計師們提供了發揮空間，他們盡情地用建築雕琢紐約。其中一位怪才是史丹福．懷特（Stanford White, 1853-1906）。

「鍍金時代」是馬克吐溫發明的詞，用來諷刺十九世紀末的美國，雖然外表有一層薄薄的金，裡面卻充滿嚴重的社會問題。儘管如此，這層鍍金盡情地擴張，拋出所有的可能性。懷特設計了一系列的莊園豪宅、公共機構、宗教建築，體現了「美國文藝復興」（American Renaissance, 1876-1917）的風格。

史丹福．懷特的父親是個莎士比亞學者，他雖然身無分文，卻和紐約的藝術界有多方面的聯繫，交往的名流中包括專門設計彩色玻璃的路易斯．康福特．蒂芙尼（Lewis Comfort Tiffany，其父為蒂芙尼珠寶公司的創始人）。這些社交網絡對史丹福的事業發展有很大幫助。

史丹福沒有接受過正規的建築訓練，他的職業生涯從十八歲開始，擔任當時最著名的建築師亨利．霍布森．理查森（Henry Hobson Richardson）的首要助理，工作了六年。1878年，史丹福到歐洲待了一年半，1879年回到紐約之後，成為麥金、米德和懷特（McKim, Mead & White）建築公司的合夥人；該公司是學院派（Beaux Arts）建築的領先者。紐約幾棟重要的建築，例如賓州車站、布魯克林博物館、哥倫比亞大學校園，都是該公司的作品。

1884年，史丹福娶了二十二歲的貝斯．史密斯（Bessie Smith）為妻。史密斯是長島名門，這讓史丹福有機會把他的莊園作為展示廳，將他的建築以及他收集的室內裝飾品陳列給富有的客戶們觀賞。他開始做家具、油畫等等的交易，不僅為顧客提供他們的住家的外觀設計，還能給他們找到有品味的室內用品。

史丹福很多產，但是他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展現他的才華。1906年，史丹福在麥迪森廣場的頂樓用餐時，被前情人的丈夫開槍打死，享年五十二歲。

史丹福的生活很戲劇性，但他設計的作品有條有理，莊重嚴肅，外形對稱而有美感。史丹福在紐約的代表作是1889年設計的華盛頓廣場拱門（Washington Square Arch）。華盛頓廣場拱門是一個大理石的凱旋門，在第五大道的最南端，也是格林威治村的標誌。當年，史丹福擔任華盛頓總統就職百年慶（Washington Inaugural Centennial Celebration）的執行總監，他模仿巴黎凱旋門的樣子建了一個臨時的拱門慶祝，沒想到非常受歡迎。後來大家籌款做了一個永久的版本，1892年建成。

位於東60街和第五大道轉角的大都會俱樂部（Metropolitan Club）是史丹福設計的另外一個顯眼的建築。大都會俱樂部是一個私立社交俱樂部，1891年由銀行家約翰．皮爾龐特．摩根（J.P. Morgan, 1837-1913）成立，並擔任其第一任會長。其他早期的成員包括鐵路家族的威廉．范德堡（William Kisssam Vanderbilt）和政治家族的詹姆斯．羅斯福（James A Roosevelt, 1837-1913）。大都會俱樂部最有特色的是它黑鐵鍍金的大門。這種大門的作用是讓俱樂部會員能夠順利安全地到達俱樂部裡面。會員們都是社會上鼎鼎大名的人物，有錢或者有勢，在路邊下車可能遭到襲擊。因此，有了這道鐵門，讓他們把馬車駛進俱樂部庭院裡，再關上鐵門讓他們下車，可以避免他們遭到煩擾。由於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鐵門是在巴黎，每次經過大都會俱樂部，我都覺得瞬間回到了歐洲。

在格拉梅西區（Gramercy）的「演員俱樂部」（The Players, 亦可譯為「玩家俱樂部」）較為隱蔽。演員俱樂部是莎劇演員埃德溫．布斯（Edwin Booth, 1833-1893）買下的1847年豪宅，位於格拉梅西公園16號。布斯把二樓作為自己的住所，其餘的空間則留給俱樂部使用。布斯創建這個俱樂部，是希望提供機會和場所，讓演員們和社會各界人士相識、交流。建築內部裝潢和部分外觀是史丹福的傑作。這棟建築1962年被列入美國歷史古蹟，它門口的煤氣燈仍然保持原來的樣子，還靠煤氣點燃。這是紐約僅存的幾個煤氣燈之一，頗有古風。這些煤氣燈可以把我們帶入時光隧道，而且提醒我們，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，我們都可以點燃自己的精神，像燈一樣為別人照明。

1900年完成的美國名人館（Hall of Fame for Great Americans）在布朗士社區大學的校園裡，是個鮮為人知的寶藏。史丹福設計的圖書館本體屬新古典主義建築風格，圖書館兩旁都有側廳，提供廣闊的視野。從這裡可以看到哈林河、對岸的崔恩堡公園、還有公園裡的修道院（Cloisters﹐隸屬大都會博物館）。六百三十英尺長的露天柱廊上，收藏了1900年以來受勳的美國名人半身銅像和紀念匾額。走在史丹福的作品裡，欣賞雕刻作品，學習美國歷史，呼吸新鮮空氣，觀賞遠處的風景，真是陶冶性情、調劑身心的好方式。

雖然史丹福設計的建築有很多已被拆除，但是幸存的一些仍然繼續在我們身邊呼吸。再美的東西都會消失，但是創造者和觀賞者分享的美麗瞬間，把我們永遠地連在一起。建築也好，飾品也好，感動我們的東西一旦感動過我們，這種印象就會留在我們心裡。無論我們生活在什麼時代，過著什麼樣的日子，當我們通過美麗的藝術品相會的時候，我們會發現，原來我們早已認識。

（寄自紐約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