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七點,喬治醒了。昨晚應該一整晚都下着小雨,房間裡都能感受到陽台透進來的涼意。喬治起床了,最近几天發生太多事了,他累壞了。梳洗着裝後,他來到了樓下,雨只剩下一絲絲了,潮溼感讓空氣變得有點沉重。喬治站到公車站旁,想着最近几天發生的事情,前天他在同事間公開對老板的抱怨,甚至寫了一長篇文字,在休息時間放到了老板辦公室裡。那天回家後,喬治還沾沾自喜,有几個同事看過那篇文字,他們都贊同把這篇文字給老板看。然而,那天晚上,喬治半夜驚醒後居然哭了,他知道老板已經看過那篇文字了。裡面全是謾罵他的話,話說老板對員工都不錯,只是有點懶散,不上進而已。而他裡面每個字都把老板當做一個毫無用處的人。他看看自己,自己又有哪些用處。 奇怪的是,從決定寫那篇文字,到送過去時,喬治一直都以為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。接下來上班的几天,他沒有見過老板,卻從同事那裡聽到老板因為文字的事,很難過。喬治後悔了,他沒想過傷害別人,但是他又覺得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,卻常常被人傷害。 他跟女朋友分手很久了,但是依舊每天想着她,幻想着未來有一天還能在一起。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把女友對自己的傷害,轉移到了老板身上。文字裡面謾罵他的每一句話都透着對女友的恨,或許就是那些對女友的恨,讓他無限放大老板的缺點。 喬治又寫了一篇文字,文字很少,裡面是對老板的道歉,說自己情緒有點糟糕,才會這樣。 喬治站在公車站旁,抓了抓頭發,滿是頭油與頭屑,他已經好几天沒有洗頭了。他突然發現,過去几天,自己一直在做着那些瘋狂奇怪的事情,直到今天才醒悟過來。然後喬治發現,自己常常這樣,在那種狀態下不自知,到後面才發現自己瘋了。如果不把控好,真的會瘋的。 等候公車的時候,喬治想到了自己聽說的很多,得了精神疾病自殺的人。他想着,這些人之所以會這樣是基因問題嗎?基本上,你無法從外表,性格,成就各方面看出哪些人有精神疾病的傾向。而喬治看看身邊的人,總覺得有些人腦袋裡是沒有精神病基因的,但是哪些人是有的,他卻看不出。其實每個人在遭遇重大變故時,都會出現精神失常的狀態吧,只是對于另一些人來說,那種狀態一直潛伏着。 喬治想起自己從青春期開始就有這種狀態存在了,無止境的思考循環演變而成的情緒爆發,而隨着年齡越來越大,這種狀態也越來越嚴重。更可怕的是他還不自知。喬治想起自己的奶奶,有一次她對看護一直大罵,都把看護罵哭了,現在想想應該是一種精神失常吧。奶奶的人生太困苦了,又必須時刻假裝堅強,所以在後期精神病就爆發了。而自己現在的精神失常是不是又是這種遺傳呢?那時候對精神疾病的覺知不像現在,但就算是現在,所謂的精神疾病也都像埋在土裡的尸體。不為人所知,怕被人所知。 喬治坐上了公車,想想其實這個社會本身就是精神扭曲的,文明扭曲了人的本性,壓抑人的本性,被壓抑久了,人就會突然在某一刻瘋掉。所謂精神病的基因,就是人性原本的基因吧,盡管這麼久的時間裡,人的腦袋裡已經出現了很多理智的基因,但是越理智的人,想回到原本瘋狂狀態的想法就越大。看得越清楚,就越絕望。以至于,在某一刻瘋了,自殺了。 喬治想了想,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自殺,隨着年齡越來越大,這種基因會不會更加猖狂?在每天這種重復性的毫無意義的生活中,發瘋自殺似乎變成一種向往。 公車突然撞向了前面的大貨車,車子猛地剎住,喬治的頭重重地撞向了前面的椅背,那一瞬間,突然他發現剛才自己又不知不覺地進入精神病可怕的思考模式中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