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13年,屬雞兒。 雞年夏天,滑縣人李文成開設天理教,配合另一位首領林清在北京宣武門租房子賣鵪鶉,裡面是一屋子的鵪鶉。裝滿八十立方米的鵪鶉。京城有警惕性高的居委會或細作便開始舉報,哪是賣鵪鶉啊,那是天理教要打造槍械,要幹掉嘉慶皇帝。 一屋子的鵪鶉平靜。 京城平靜裡透出喧譁。遲幾天,滑縣、長垣來的二百多名天理教徒裝成賣柿子的,他們都是我老家過來的人。 柿子筐下藏著刀斧,發一聲喊,攻入皇宮。兩天後,柿子散落一地。天理教大勢結束。總結經驗時,志書上稱「癸酉之變」。鵪鶉們散了。 鵪鶉柿子的散讓我想到棗子的散。在《水滸》裡,晁蓋一夥智取生辰綱之後,是這樣的喜劇結果:「那七個客人從松樹林裡推出這七輛江州車兒,把車子上棗子都丟在地上。」金聖歎眉批道「何爭在這幾個棗子,適已言之矣。」金聖歎嫌不過癮,又批道「此時岡上,只剩一堆棗子矣。」 山東的棗子成功了。河南的柿子顯得笨拙。 「要想白麵賤,除非林清做大殿」,那年民謠是這樣散布流傳的。那年,人人都想吃白饃。李文成在滑縣如是教唆全縣人民。 我父親是這樣教導我的,「要想吃白饃,得好好上學」。 那一年,我八歲,開始知道標語口號的重要性。我二十八歲那一年,知道標語口號大於鵪鶉,大於柿子。我三十八歲以後,知道標語口號大於天。(寄自河南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