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新闻
落蒂那時候好年輕,夢不只穿越一重山又一重山,有時隨便立在風口,都可以發出一次再一次的誓言。掌聲彷彿很容易獲得,一重又一重。除了心儀的少女,一定把頭抬得高高地,把頭髮揚起得怒髮衝冠,把圍巾飄向半空中,即使掉淚,也是偷偷地流在夜晚黑色的遮蔽中,不敢讓人看見,表面上往往十分瀟灑,一副吃盡一座高山的氣吞萬里樣,一副飲盡長江黃河的雄姿英發。 那真是表面啊!其實自己內心清楚得像一面透明的玻璃,不論達觀或近看,都知道自己是三腳貓,功夫並不怎樣,跳再高也攀不到上帝,即使再如何努力設計,也都如古代的皇宮,美則美矣,往往一陷入,就找不到出口,衝過來是相同的一盞宮燈,衝過去又是相同的另一座迴廊,急啊!左衝右突,都是相似的宮燈,相似的雕花門窗。 那時候最心儀的女孩一出現,往往被那兩個迷人的酒渦和銀鈴似的笑聲弄呆了,呆呆地面對一個驀然轉身似一隻蝴蝶,又宛然站立如一朵潔白的山茶花,什麼話也說不出來,窘得想立刻跳進旁邊的大湖,把命運懸在那一跳之間。但她竟低聲說風太大了,水太冷了。她幾乎看穿我所有的心事。又說,不如寫一首情詩。 於是我便高聲狂笑起來,窘到極點地肆無忌憚起來,真是狂笑如風,如巨大的風從高山上吹來,跨過平原、山谷、湖泊吹來,啊!這個瘋狂的詩人,獨自在高山大海間狂歌大笑。是的,她說如果笑聲再大些,風再大些,她便有一雙靈性的耳朵,再遠她都聽得見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