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新南向」不能變成「新難向」

越南近日因民眾憂慮「經濟特區法」可讓園區租借時間長達99年，可能圖利中國投資者，再次掀起「反中」浪潮；雖然迄今未如上次激烈，但台灣部分廠商已受波及，包括寶成等企業都曾局部停工。在政府大力鼓吹「新南向」政策的此刻，政策重點國家卻屢傳「反中」導致「排華」，讓台商承受巨大政治風險，值得我們進一步思考，如何不讓「新南向」再次變成「新難向」。

大家應記憶猶新，2014年5月，因為大陸在南海設置鑽油平台，引發越南人民反中暴動事件中，波及接近胡志明市的平陽省和同奈省的414家台商，遭受搶劫、焚燒等破壞而遭致嚴重損失。事隔兩年，台塑越南鋼廠又被指控汙染沿岸海域，遭漁民包圍抗議、官方要求5億美元鉅額賠償，公司高層也被限制出境，一波三折延宕至去年中才開始生產。如今，僅因一個經濟投資法規引發民眾不滿，就讓台商受到池魚之殃，其對台商政治風險之高，已遠遠超過一般性風險評估。

我們並不反對「新南向」政策，因為其他條件相同下，「雞蛋」當然是分散在不同籃子裡，風險較小。但是，若眾多中小企業響應了政府政策，卻未被提供適當風險評估配套，導致在政治風險中遭致重大損失，難說政府沒有任何責任。因此，既然政府鼓吹「新南向」，要企業到選定的18個國家投資或貿易，就應該有適當配套來降低企業風險，否則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政府。

其實，經濟部早就為各國投資環境進行評估，並提供了詳細的各國「投資環境簡介」，值得企業和相關人士參考。然而，這些投資環境評估，都屬於一般性介紹，無法對台商在當地的人身安全和企業生存，提供足夠的參考資訊，才會造成越南513排華事件驚駭了眾多台商。

政府當然也學到教訓，經濟部在2016年9月公布一份「新南向國家投資環境安全報告」，其中網羅各種國際機構對各國競爭力和諸多風險的評估；但嚴謹來看，報告羅列的各種評估，都是一般跨國企業面對的風險，對台商而言，其實並不完全適用。例如，對越南這個曾對台商嚴重劫掠的國家，並沒有特別去評估短期、中期、長期，區分北越、中越、南越，以及大城和小鄉之間的風險差異，只在末了一般性地提醒台商「要隨時注意投資環境變化」，要求台商「建立風險管理」。這種建議對中小企業而言，和沒有建議是一樣的，因為企業本來就沒有能力去評估環境發生了甚麼變化。這是具有大量「外部性」的事務，正應該由政府提供服務；但政府在報告中卻只網羅他國的一般性評估，再提醒台商要注意，提供一些出事時可以聯繫的電話；有些電話和據點因台灣在當地沒有駐點，所以還位在鄰國，其實用性還真令人搖頭。

這種現象正反映了當前台灣政府的問題──世界變化太快，政府需要提供的服務日新月異，但為了討好選民卻經常減稅，導致缺乏資源進行深入研究和精緻服務，乃至發生「甚麼服務都有」，但「甚麼服務都不行」的現象。其實，越南有6000家台商，是僅次於中國大陸的台商集中地，又面對了中越相爭之下、高度的政治風險，是需要逐季提供、分區評估風險，才可能提供足夠的資訊；但可能限於經費，台商似乎只能聽天由命、自求多福。

經濟部在今年1月確實更新了少量評估，但面對的問題依舊，報告只能聊備一格。「通往地獄的道路經常是由善意鋪成的」，政府既然決定要做就該做好，切莫讓「新南向」成為企業通往「地獄」之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