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庫車是古龜茲國都。庫車之名是清朝改定的。古龜茲人屬於雅利安人種,地道的白人。有「西域樂都」、「歌舞之鄉」等美名。 龜茲是古印度、希臘、波斯、漢唐四大文明在世界上唯一的交會之地。在這塊文化因碰撞而產生耀眼光芒的地方,它的文明、語言、文化形態,都有著神奇之處。 據研究者說,龜茲語本屬於印歐語系中吐火羅語方言,用印度的婆羅米文字書寫。但又與歐洲的拉丁——凱爾特語與日爾曼語有較近的關係,因而歐洲考古專家對此地情有獨鍾。庫車是突厥語譯音,維吾爾語地名,「胡同」之意。 庫車在古代的史書中也稱丘慈、屈茲、曲先、鳩茲、庫叉等。1758年乾隆時代定名為庫車。也有說「庫車」是古代龜茲語,意為「龜茲人的城」。漢時在此設西域都護府,唐時為安西都護府駐地。 我們到達庫車主要看的是一個叫蘇巴什佛寺的遺址。當然,南疆這裡最有名的幾乎全部是遺址。它們是歷史的骨頭,就像沙漠中一具風乾的牛,最後只會剩下骨架一樣。 這個遺址太有名,與唐玄奘緊密聯繫在一起。 它在天山支脈卻勒塔格山南麓,在銅廠河出口兩岸洪積台上。東寺南北長五百三十五米,寬一百四十六米,西寺南北長六百八十五米,寬一百七十米。這些尺寸是以殘存的寺院圍牆為依據的。但都已毀,東寺依稀只存廟塔、僧舍遺跡,還存有三座高塔。 西寺尚存僧舍殘垣和數處高塔。全是黃土堆砌的,也有一些瓦礫殘片,寺院的院牆中可以看到磚。據說還可以撿到龜茲小銅錢、波斯銀幣、唐代錢幣。我們找了半天沒有找到。蘇巴什是維吾爾語,意為「水頭」的意思。這裡據說在不久前遭遇過一次大洪水。但這些土壘的廢墟依然屹立不倒,骨頭真硬。它已有兩千年的歷史,是魏晉時間的建築。 一個巨大的黃土堆上,卻有兩個佛窟,磚砌的拱門,但我們上不去,也不讓上去。它比交河故城壯觀,因為它高大巍峨,所保存的佛寺較為完整。據玄奘的《大唐西域記》記載這裡:「荒城北四十餘里。接山河。隔一河水。有二伽藍,同名昭怙厘,而東西隨稱,佛像莊飾殆越人工。」昭怙厘大寺,就是庫車當地人稱的蘇巴什佛寺。 唐玄奘西天取經,這裡已是遙遠的西域,為龜茲國國都郊外,他曾在此講經兩個月。《西遊記》中稱這裡是女兒國,說此河為子母河。 廢墟之美說的大概就是這裡。這種廢墟因為頑強存在著,讓我們隱隱約約地感受遙遠歷史深處的壯觀,但又是實實在在的寺院面貌,高大的圍牆,一直延伸到很遠,幾乎與卻勒塔格山相連,歷史與自然成為了同一條山脈。那我們想,在這個大漠戈壁中,為什麼會出現如此宏大的寺廟呢?據說它最多時曾有上萬僧人在此居住。想想這樣的場面,每天所消耗的食物也太驚人,而供養僧人的信眾又會有多少呢?原因是:這裡曾是西域的中心。龜茲是西域三十六國中第二大國,僅次於烏孫國。 西元七世紀唐朝在此設立的安西都護府所管轄的範圍有阿富汗、巴基斯坦、哈薩克斯坦、吉爾吉斯斯坦、印度孟加拉的一部分。「龜茲」就是古語「稱王稱霸」的意思。明白它的歷史後,這兒既然是西域政治經濟文化宗教的中心,寺廟眾多,高僧雲集就不奇怪了。唐貞觀二年(628年),玄奘西行印度時在此滯留,凡長安來的高僧,基本被稱為國師,被人景仰,佛教在當時盛行。九世紀兵荒馬亂,大火對此寺廟毫不留情進行了焚燒——這叫兵燹。苟延殘喘至十三、十四世紀,蒙古人占領這片大漠,在此強行讓人信奉伊斯蘭教,佛教徹底衰落,於是這個大佛寺被遺棄。 瘮人的黃土坯建造的佛寺,當初肯定是金碧輝煌,在色彩單調的戈壁上,寺廟和佛永遠都是色彩鮮豔的。在南疆,許多景物都是留下來供人憑弔和遐想的。後來,當佛教在這塊地方衰落後,故事還在繼續。它成為了女兒國的國都。當時這個地方是母系社會,男人都是入贅。再後來,女兒國也被游牧民族攻破了。 曾經顯赫的佛教在這裡被抹去了它的正當性,表明這塊地方曾經發生過信仰的激烈交鋒。但歷史就是這樣,有升起的,也有沉落的。不過,這條絲綢之路,依然是暢通的。通往西域的路依然生機勃勃,綠洲片片。在離開的路上,我寫了一首詩《西行記》:「往一條乾涸了一千年的河道∕走向乾涸∕肩扛十座烽燧和一千座故城∕箭鏃一頭紮進大漠深處∕歷史和自然 同一條山脈∕山河倒伏 英魂潰散∕歷史打馬西去 它的遺產∕一隻灼熱孤獨的鷹影∕帶著河流光芒的枝葉∕被火焰嚼碎∕天空紅水氾濫∕半陷的車縠 至今被太陽盯梢∕飛沙狂舞∕澎湃西來的宗教∕為生存而戰 刀劍錚鳴∕它們的真理一次次逃亡和遺棄∕只有柔軟的絲綢勝利了∕水遠走 ∕石頭翻越三千年∕到達與天空永久對峙的地方」 (寄自武漢) |